C19.户外实践课

C19.户外实践课 #

在姚心烛这个祖宗的生日当天,夏禹提早来到了食堂门口。他坐在栏杆上抛着要送出去的礼物,犹豫要不要把在山海传闻得到的消息告诉她。

老板口中的“出事”会有多严重,他也猜不出来个结果。如果他不及时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汇报给校长,以后真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就是他的责任了吧。

但看到了玄武图腾的这件事,他依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。他现在还无法相信穹上遇到的任何人,只能把这个秘密维持在三人之内:他,姚心烛,还有鱼妇小姬。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小姬,找她本人问清楚——她不能读心,却能知道他看到了玄武图腾,这是为什么?

至于姚心烛呢,这是个不经吓的,如果让她知道了水系要出事,肯定得押着他去找校长打报告。还是暂时不告诉她的好。

夏禹这么想着的时候,小姑娘已经从远处走来,正和室友睡眼惺忪地聊着天,还是她室友先发现了他:“心烛,那不是你哥吗?”

“咦?”她惊奇地看过来,“你来这么早,怎么不上去啊。”

“接着。”夏禹坐在栏杆上,把手里的东西抛过去。

姚心烛险险接住:“什么?”

“你生日,你自己不会忘了吧?”

“你说这个啊,谢谢哥哥,嘿嘿。”她不好意思地打开了包装袋,“这是个小兔子?你在哪儿买的呐。”

“地下城新开了一家玩偶店,卖的全是神兽妖精的复刻,做得还挺逼真的。”夏禹摇晃着双腿,“什么饕餮啊,美人蛇啊,羊头神啊……这个玉兔算是里面长得最秀气的了。”

“噗。”她跑过去把他拽下来,“走啦,再不吃早饭我肚子就要开始叫了。”

“他们都到了。”

“这么早?”

“我跟他们说了今天是你生日,早上一起吃蛋糕。”

“荣荣也到了?我不信她可以起这么早。”

“我让源儿去她宿舍把她拖起来的。她也就只怕源儿了,其他人不管用。”

“我看是你们几个都怕源儿吧。”

两个人来到食堂里,远远看见九组的伙伴们已经围坐在餐桌边。葛子闲先注意到了他们,站起来挥手:“寿星来喽,妹妹生日快乐!”

姚心烛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红晕,走到葛子闲旁边的空位坐下。一个淡黄色的小蛋糕放在餐桌正中央,十三根蜡烛从低到高围了一圈,中央有一位衣裙飘飘的仙女正在舞动。

“这是瑶姬神女。”姜源儿介绍道,“我觉得和你的名字很配,大家就一起选了这个蛋糕。”

“这名字真好听,我以前还没听说过呢。”

“她也叫巫山神女,是炎帝的女儿、精卫的姐姐,曾经授大禹天书,帮助他治水。”崔觉从座位上慢慢直起身,动作干净地擦亮一根火柴,一一点燃那十三根蜡烛。“她的蛋糕很受女生欢迎,是除了洛神和嫦娥之外卖的最火的。许个愿吹蜡烛吧?”

姚心烛虔诚地闭上眼,双手合十,嘴里念念有词。她睁开眼,深吸一口气吹灭蜡烛。烛火熄灭时,蛋糕中央的瑶姬神女也化成了一缕窈窕的烟。

插着手臂的何逐荣一下子坐了起来:“这就没了?还是一次性的?太坑了!”

夏禹翻了个白眼:“总不能让你把神女当蛋糕切了吧。”

“算了。来来来,切蛋糕——”何逐荣麻利地几刀下去,“寿星最大,给。”

姚心烛端着占了四分之一的蛋糕:“荣,荣荣,这会不会太多了……”

“多什么多,放开胆子吃!”

一个人过生日的喜悦通过一块小蛋糕变成了六个人的喜悦。葛子闲聊起了他的书呆子室友和他新结识的学长学姐,何逐荣抱怨着她们食堂阿姨打饭的分量越来越少,姚心烛听得起劲时不时插上两句,姜源儿安静地喝着早茶,崔觉一如既往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。

尚水君端着用完餐的盘子路过,几个孩子见到校长都自觉地降低了音量。

“今天是谁的生日吗?”尚水君问。

“是我的生日。”姚心烛抱着小兔子站起来,嘴巴一圈还沾着奶油,“我十三岁了!”

夏禹为了憋笑咬着食指关节,葛子闲和何逐荣却率先决堤了,三颗脑袋聚在一起笑得不能自已。姜源儿默默拿起一张纸巾,为愣怔的姚心烛擦干净了嘴巴。

尚水君莞尔道:“生日快乐,心烛。”

“谢谢君师!”

她转向夏禹:“吃完蛋糕带你的组员们去后山集合,今天的符咒课改成在户外上了,进酒先生还没有通知到每个组。”

夏禹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
何逐荣望着尚水君离去的背影感叹道:“君师怎么连组长是谁都记得?”

姚心烛说:“君师的灵术那么厉害,记忆力肯定也很好呀。”

“一个年级三十个组,七个年级就两百一十个组了,再怎么记性好也不可能记得清脸吧。”

“我提供一个思路,”葛子闲搭着何逐荣的肩膀说,“她可能把全校小组长的大头照都贴在一个本子上,每天早上起来睡觉之前都翻一翻。你别不信,我以前那个班主任新上任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。”

夏禹咳了两声:“你们几个很没意思啊,她就不能纯粹是记住我这个人吗?”

“能,能!”

“绝对是记住你了。”

从开学以来,一级新生们已经在教室里上过数十次基础符咒课,而在户外的实践课却是第一次。孩子们的心情和这天明朗的天气一样,阳光灿烂河水泛滥。

集合地点在后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,课代表正在清点人数。夏禹看向前排,在场的除了宇文进酒还有不少生面孔,身着代表六系颜色的服装,看样子是其它五系的老师。

“那不是布谷老师吗?她怎么来基符课了?”姚心烛惊奇道。

葛子闲摸了下鼻子:“喔——就是你们系那个唱歌很好听的老师吧。”

“是呀。她是教音乐和戏剧课的,也是学校里专门负责文宣的。”

树下身穿浅黄色衣装的女老师个子娇小,耳后两条麻花辫垂在肩侧,臂弯里挎着个藤编篮子,不像是要来教课的,倒像是要去哪儿野餐。看着她还是少女的面相,夏禹对应上了刚进校坐观光车时女讲解员稚嫩的声音。原来这位老师是人如其声。

“你们老师多大岁数啊?”何逐荣问,“也不比咱大多少吧,这就能在学校里教书了?”

“别乱说。人家是布谷鸟精,现在能化成人形少说也活了一千年了。”

“好家伙。”夏禹头皮发麻,立马在心里撤回了刚才的论断。

姚心烛又转向何逐荣:“荣荣,那个红色衣服的是你们系的老师吧,她是教什么的?”

站在宇文进酒左侧的女老师身着宽松的暗红长裙,正望着远处发呆。她个子不高,留着一排齐整的刘海,脸颊肉嘟嘟的,眼睛也溜圆儿。其他老师都多少有被树荫眷顾,偏偏阳光照射在她站的那片土地上,她便一手遮挡烈日,一手在脸边扇着风。

“那是汤辛老师,教三级的御灵课和美食鉴赏课。”

“咱们以后还有美食鉴赏课?”

“这还用说,美食鉴赏是必修啊。”何逐荣提到这个关键词立马话匣子就打开了,“汤辛老师经常说,‘民以食为天,东洲大陆的历史文化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饮食文化’。她有祖传的宴会食谱,她家祖上就是负责——那个词是什么来着?反正就是专门给皇帝做饭的。”

姜源儿接过话来:“负责宫廷膳食?”

“对对。”何逐荣连连点头,“汤辛老师在这方面懂得可太多了。她说,我们老祖宗在吃上面是非常讲究的,除了要怎么做食物,要怎么吃也是个学问。”

“你们一个二个的怎么都开始自动连播了呢?”葛子闲找到个空档插进话来,“那我也介绍介绍吧。最右边那个拿双截棍的美女你们看到没,是我们系的窦羽老师,也是教三级的御灵课的。”

与布谷老师聊天的那位女老师刚刚转过身,几个孩子这才看清了她的正脸。姚心烛捂住嘴巴:“她长得好漂亮!”

这位高挑的女老师的确长得惊为天人。说她漂亮是不够的,得说她是一刀刀刻出来的美人。她若是不说话,就像一座令人不敢直视的神祗雕像。乍一看她一身黑衣,再看却能发现其中别致。黑衣由几块布匹拼接而成,边缘处的金丝与她脚踝上的细金链相呼应。当阳光恰如其分地移动到她身上时,泛光的金属与她的眼睛都那么引人注目。

“喂,看美女看够了没?”葛子闲把他们的思绪拉回来,“我说,你们别被她的美貌迷惑了,窦羽老师是个狠角,我们学校最不好说话的老师就是她。”

何逐荣咽了下口水:“光看她拿的双截棍也知道。”

姚心烛问:“她会用那个打学生吗?”

“怎么可能。”葛子闲哈哈大笑,“不好说话的意思是上她的课很容易挂科,她给分很严,而且一点也不通融那些差一两分及格的学生。那个双截棍只是她的灵器,要是拿来打学生那她早进局子了。”

姜源儿细声说:“这位老师非常有名,我在系里听同学提起过她。她在炼丹和做炸药方面都很在行,各种节日宴会和祭祀大典上的烟花也都是她设计的。”

葛子闲偏过头:“噢?这个连我都不知道。不过咱们运气好,今年底刚好可以赶上两千年校庆,那时候就可以看到她设计的烟花了。”

“好了下一个。”夏禹把脸转向最左边的那位,“那个头上有朵云的是谁啊?”

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位神秘人了。他脖子上顶了一团棉花糖似的白云,两腿与肩同宽,两手交叠放在小腹前,站得纹丝不动,像个在瞭望塔放哨的小兵。虽然看不见他的脸,但夏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青涩拘谨,也能猜到他正紧张地打腹稿,准备上课要讲的内容。

“是我们系的妖精。”姜源儿介绍道,“大家都叫他云大头。”

正在喝矿泉水的夏禹一口水喷出来:“你们可真会起名字。”

“他是一根鱼腥草,本来是要修炼成人形的。据说是因为他修炼途中有些道理没悟清楚,一直有一团云雾悬在头上。等到他大彻大悟了,这团云雾才能散开,他就能看到自己的脸了。”

葛子闲伸了个懒腰:“要我说,这些妖精好端端的修什么炼呢。是鱼腥草就老老实实做根鱼腥草,非想要变成人,没事找罪受。”

“你懂个屁,人家是有理想有追求。”何逐荣说,“不过仙女儿,我们几个系来的都是老师,为啥你们系来的是个妖精?”

“云大头之前在系里做助教,他风评很好,学校现在就特批他接手主课了。”

葛子闲环顾四周:“怎么只有五个老师啊,龙王,你们系的老师呢?”

夏禹还没回答他,远处就来了个人影。来人挥着手,身型敦实,声音他也十分熟悉:“进酒!久等了,我刚刚还在办公室给学生答疑。你们还没开始吧?”

宇文进酒微微颔首:“刚要开始,苏先生来得正好。”

“老师好!”

“同学们好。”鱼禾刚跑完一段路程还在喘气,见学生们这样热情,憨厚地笑着摸了摸后脑勺。

何逐荣开始打算盘了:“果然还是带大课的老师吃香,甭管是不是本系的,全都认识他。要是以后我做老师,也得做带大课的老师。”

“你也想当老师?”葛子闲说,“那我室友跟你可太像了,他真就应该是你们火系的人……”

两下干脆利落的掌声响起,孩子们脚下的土地即刻间震动起来,如百兽过境,山石滚落,小蚂蚁们在旁瑟瑟发抖。上过基础符咒课的孩子都知道,进酒先生在课上从不说“安静”二字,这是他整顿纪律的惯用手法。

宇文进酒踱步出列,背着手扫视了一圈安静下来的学生们。

与风格鲜明的五名老师不同,宇文进酒一身清贵之气。清,是他的五官。贵,是他的气质。他的面容是儒雅君子之相,观者上前一步时却才发觉脚下横了道峡谷,眼前人实为高不可攀的云端人。夏禹莫名地喜欢这种冷淡看不出情绪的脸,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惊动他,也没有什么人能让他牵肠挂肚。

“今天的符咒课是实战演练,五位老师各自授课。现在小组打乱,每个人都找到本系的队伍站好。”

还是这般惜字如金的风格,孩子们很吃这一套,全都迅速行动起来。夏禹移动到鱼禾老师领头的这条队伍里,后背和单廷廷撞到了一起。

“学长,怎么又是你?”

“瞧你这话说的。有我在你旁边你就乐吧,我当年可没你这待遇,第一次上实践课就有学长在旁边保驾护航。”

夏禹心想这家伙要是没留级他也就信了,保驾护航这四个字也亏他说得出来。

“今天的符咒内容不作限制,同学们可以随心发挥。为确保安全,各系老师会设下结界空间。切记,只允许在空间范围内结符。现在解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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