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13.话剧排练

C13.话剧排练 #

葛子闲在穹上的前两周过得那叫一个畅快。除了上课写作业排练节目,就是和夏禹何逐荣一起在学校里东走西撞。没过多久他们三个就把学校给逛熟了,也在风纪委员前面混熟了。

“夏禹,葛子闲,何逐荣。不好好穿校服、乱翻栏杆、在重生河边嬉笑打闹……我在你们名字下面都可以记一排正字了!”

何逐荣边解释,边把松散了的马尾辫拉紧:“同学,翻栏杆那次是因为真的来不及回教室了,我们没办法才抄的近道。还有夏禹是水系的同学,所以我们才敢到重生河边上去晃悠的。”

“等一下同学。”葛子闲往前一步,“我们组有个女生和你一样是风纪委员,你认识吗?”

对方疑惑道:“谁?”

“姚心烛,那个头发卷卷的圆脸女生,你认识吗?”

“啊。我记得她,她是管周四的。”

“对了就是她,你觉得她怎么样?”

“什么?”风纪委员脸红了。

“你们还不熟吧。下次我们小组活动的时候叫上你怎么样?你们可以好好认识一下。”

“不,不太好吧,我们也不熟,这样子她可能会很尴尬。”

“可别这么想啊兄弟。”葛子闲一掌拍在他后背上,“一回生二回熟,朋友不都是从不熟开始的吗?”

男生明显动摇了,“这,我去你们小组活动,你们组员不会觉得打扰吗?”

“我们组事儿最多的几个就在你跟前了。夏禹,何逐荣,还有我葛子闲。”葛子闲一一指过几个人,“剩下两个人性格好得不得了,所以你放心啊,咱们不觉得打扰。”

“那姚同学不介意——”

“嗨,她最爱交朋友了,介意什么。”

风纪委员犹豫道: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?”

“随时。我今天回去就跟她说一声。你是几组的?”

“二十组。”男生又磕磕巴巴地补充,“那个,谢谢你啊。”

“小意思。”

男生欢快地离开了。夏禹和何逐荣从栏杆上跳下来:“那个风纪委员怎么走了?没记这次犯规?”

“没。”葛子闲一个响指,“还不谢谢你们葛爷?”

“你跟人说什么了?”何逐荣问。

“我把妹妹给卖了。”

“卖了叫什么意思啊?卖给他?”

“哎呀不是你想的那个卖。”葛子闲把她扒着自己肩膀的手掰开,“我说的是,下次让他来我们这里玩儿,让妹妹和他认识认识,正好他们俩都是风纪组的。”

“喂,你怎么随便让人来我们组,你是想让他加入我们还是拆散我们啊?”

“你的脑子是装稻草的吗?加上这次,我们违规次数已经有十次了,按照规定是有一个星期处罚的。要是我刚才不临时想出来个办法,我们仨现在已经在食堂倒垃圾了。”

夏禹咳了一声:“我先提醒你一句,姚心烛这丫头很记仇,你把她卖了回去小心点。”

“你们两个没良心的,救你们一命废话还那么多。”

“讲道理,我还真没看出来妹妹记仇。”何逐荣说。

“你才认识她多久,当然看不出来了。”夏禹说。

“到什么程度啊?”

“如果你在她坐下去的时候手痒把椅子抽走了,以后千万别背对着她坐下。”

“这是她记仇吗?这是你欠揍。”何逐荣翻了个白眼,“人不可貌相啊,你给我的初印象完全不像是会来事的人。”

“你对我初印象是什么?”

“四个字,正人君子。”

“他这样子还正人君子?”葛子闲嘴快要咧到太阳穴了,“就这发型,这眼神,还有这嘴角的弧度,脸上写着一肚子坏水啊。”

他们三个人走进练习室时,室内已经人头攒动,报名了迎新晚会的小组都在积极排练。姜源儿已经换上了演出服,正在一个角落里压腿,和趴在栏杆上的姚心烛聊天。

“你们来了。”姚心烛直起身,“我昨天改了一晚上剧本,你们来看看?”

几个人围坐到一起,葛子闲接过稿子念了出来:

“【旁白】龙王辗转反侧,金蟹将军最后的话仍然在他的心头萦绕。虽证据确凿,但他的眼神却那么悲切,说出的话也是肺腑真言,令人动容。

【龙王】(起身更衣,自言自语)不行,我要去狱中看看他。

(换场景)

【金蟹将军】(醒来,行礼)大王!

【龙王】此处没有外人,你我二人不必多礼。寡人方才思来想去,以爱卿的品行,与此般恶劣行径怎么可能有干系?寡人以为你应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,不妨说说。

【金蟹将军】(涕泪俱下)大王如此信任臣,可臣却无法将真相公之于众,心中之痛难以言表。臣对大王一片忠心,日后在刑场上相见,大王就当臣是为了大义而牺牲吧。

【龙王】(怒道)你这说的是什么话?寡人只需要你一句真言。只要有一丝线索,都能用来寻找证据,免你死罪。

【金蟹将军】大王,如果臣之死能平息众怒,臣也是死得其所了。

【龙王】众怒?何方群众?谁迁怒于你?

【金蟹将军】(叹气)都是因果啊,都是因果。没有谁对,没有谁错……”

葛子闲声情并茂地念完,转头夸道:“妹妹可以啊,台词有点古装剧的感觉了。”

姚心烛嘿嘿一笑,夏禹却皱眉指着稿子上的一行:“三个问题。首先,金蟹将军在东海龙宫的故事里明明是个反派,你这不就把它洗白了吗?第二,前面没有埋伏笔说谁是反派,你到后面要怎么加?第三,龙王怎么可能大半夜亲自跑大牢里去?这可是个王啊。”

“本来就是故事新编嘛,我只是不想让鸽子的角色是个坏人。至于谁是反派,我还没想好,皆大欢喜的结局也可以嘛,为什么一定要有反派?”

“没有反派就没有目标了,戏还有什么好演的?”

何逐荣火了:“等会儿。龙王殿下,你不能因为你在剧里是主角,到了现实里还把自己当主角啊!剧本是妹妹辛辛苦苦写的,要是没她的剧本,咱们连初审都过不了。她想怎么改就怎么改,你还那么多要求?”

“你说什么呢,小组任务要是只能一个人做决定,那还叫小组任务吗?”

葛子闲眼看着三个人要吵起来了,连忙把何逐荣拉开:“好了,他们俩就是这样吵吵着长大的,你也别当真,不用这么护着妹妹。还有你龙王,你去大牢探望我怎么了,我不是你的心腹吗?”

“子闲,”夏禹刚要说话,葛子闲直接一个巴掌堵住他的嘴:“打住,我不是子闲,我是你的爱卿。你们再这样,不如换个节目,表演吵架好不好?”

姜源儿在这一片争吵中徐徐起身,翩翩然向镜子走去。大家齐齐望向她,她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:“我先去练舞了。等你们讨论完,再叫我吧。”

不只是九组的孩子们,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被这一抹起舞的白色身影牵引了视线。

风从窗外倾泻而入,姜源儿乘着风一跃而起,光描出她曼妙的剪影。她盘起了头发,天鹅一样纤长的后颈格外引人注意。面纱在舞步之间偷偷扬起,却不肯让主人的脸全让人看去了,只露出她殷红的嘴唇。

风助力于她,她敛袖迎风跑去,轻巧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。乐曲行至慷慨激昂之处,她低头望向脚尖,转动一把油纸伞一样地转动起双臂。白色的衣裙猎猎作响,将这片天地里的浮尘都收进了袖中。

乐曲步入尾声,她缓缓屈膝蹲下,抱住自己的身体。她在地板上绽开,如一捧白色睡莲。

练习室内一片寂静。有一个回过神来的学生鼓了两下掌,随后一呼百应,整个室内掌声雷动。葛子闲和夏禹也由衷地鼓掌,何逐荣一边激动地站起来喝彩,一边广而告之这是自己组的人。

姚心烛揣着袖子感叹道:“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啊。要是在以前,她就是那种女娲最开始用手捏出来的人,咱们呢都是后来捏烦了,用鞭子蘸泥巴随手甩出来的。”紧接着她又转头与葛子闲小声说:“我说的咱们不包括你啊鸽子,你也是女娲捏出来的人。”

他哭笑不得,顺手捶了一下夏禹的肩膀:“这求生欲,看你平常把你妹压榨成什么样了。”

“她都能骑到我头上去了,我压榨她?你讲点道理吧。”

整个练习室都处于热烈讨论的氛围之中,一个女声在人群后面响起:“看来,今年会有很多精彩的节目呢。”

大家纷纷回头,见尚水君走进了练习室,她身后还跟着一名高年级扮相的学生,看样子是学生会主席。

“君师好。”孩子们给她让出了一条路。

“同学们好。”尚水君走到人群的前面,“本来只想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为争场地发生冲突,没想到现场气氛这么和谐。”

“是这个同学跳得太棒了,”何逐荣满脸骄傲地说,“她是我们九组的。”

“很不错。”她向姜源儿投去肯定的目光,戴面纱的女孩微微颔首。

“今年学生会给这次迎新晚会提了一个点子,让一些学长学姐即兴为你们的表演助兴。他们会在哪个节目出现,审定组、音乐灯光组也不知道。这样的即兴合作节目应该会很有趣,大家可以期待一下。”

她在讲话时,姚心烛拉了拉葛子闲的袖子:“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特点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天行的老师都很好看,说不出来的好看。进酒先生也是,君师也是。”

葛子闲爽朗地笑起来:“那你怎么不说金系的都长得好看呢?”

“你们那种脸长得好的不算,我说的是气质。”

“听我们系的老师说,灵力对美貌有提升作用的,虽然不会改变五官,但只要灵力纯,级别越升越高,人的气质就会越来越好。”

“那如果练歪门邪道,是不是会越来越丑呢。”

夏禹在旁边听不下去了:“你这是搞歧视,以后长得丑的都不敢来这上学了。”

“就知道找我的茬。”姚心烛朝他吐了下舌头,拉着葛子闲到一边去,“鸽子我们去练舞,不理他了。”

葛子闲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提议跳舞。本也没接触过传统舞蹈,以为就是挥挥扇子甩甩袖子的事,直到看完姜源儿跳的舞他才知道,自己不是在跳舞,是在跳大神。

姚心烛作为姜源儿的得力助教,专门负责帮葛子闲一个人纠正动作。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四肢打结,小老师紧蹙的眉毛就没展开过,却还是强行顶着那对八字眉,露出上下不一的笑容鼓励他。姚心烛是没有什么怨言,他自己先觉得对不住人家了。

“你说我这手脚看起来怎么不像是原装的呢。”

“一开始跳舞都是这样的,上手不会那么快的。”姚心烛安慰道,“再说了这也不是你喜欢的事情,你当时能投票参加就很不错了。要是做你喜欢的事情,你肯定长进很快。”

葛子闲捡起地上的水瓶拧开:“我学东西总是比别人慢一些,不只是跳舞。话说回来,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,还没体验过长进快是什么感觉。”

“你还有好多东西没试过,话别说太早啦。”

“你就别安慰我了。”葛子闲把目光投向正在背台词的夏禹,“你看你哥,什么东西都是一教就会。”

姚心烛将他拽到旁边:“你都是被他骗的。他在穹下的时候学习可差了,作业不会做,考试不及格,他爸都担心他以后考不上大学。”

“你唬我呢。他?不及格?”

“我们老师以前最头疼的就是他了,在班上成绩掉尾巴,还总是惹事。问题学生一个,邻居家说起他都是当反面教材的。你居然还以为我哥什么都做得好?”

“还真没看出来。我觉得你哥除了偶尔脾气暴一点,没啥缺点。”

“他要面子啊,在人跟前总是做他擅长的事,你当然觉得他什么都好了。其实你不比他差的。”

葛子闲干笑了两声。

“你不信我就算了,总要信学校吧。要是你一无是处灵探干嘛招你啊。穹下那么多人,每年每个系就招三十个人,怎么就选中你呢?”

“你问我,我还想问学校呢。”葛子闲对着镜子转了一圈,“是觉得我身体好还是觉得我长得不错?”

“哎,你这个脑子怎么就是不转弯呢。难道你从小到大除了被夸长得好看,就没有被夸其它的了?”

“他们一般都说‘这孩子没心没肺成天乐呵’。”

“这就是优点嘛。”她一拍手,“我第一次见你,就觉得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,遇到什么事都能笑嘻嘻的。不像我哥,总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,像谁欠了他钱一样。”

“哈哈哈,小心我给你哥告状啊。”

“你先把动作弄清楚再说吧,我都这样夸你了,快点证明给我看,别让我打脸。”

姚心烛给人打鸡血很有一套,葛子闲斗志昂扬地把舞蹈动作重复了几遍。在她的指导下,他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做到了零失误。

“你看,我就说你可以的!”

小老师满意地跳起来和他击掌,葛子闲这时候想的却是:坦白从宽的最佳时机,就是现在了。

“还不是得谢谢你,小姚老师。你总是帮我忙,挺不好意思的。”

“不用谢,我也就是帮你纠正一下动作。”

“你帮我的忙可多了,要是没有你,我今天就去扫食堂了。”

她疑惑道:“啊?为什么?”

“我,你哥,还有逐荣今天翻栏杆又被风纪委员抓到了,之前被记的次数太多,要是算上今天一笔就要去总食堂搞卫生了。但是!”

他话锋一转,“我们运气好,那个风纪委员居然认识你。他说看在你人好的份上,这次就放过我们组了。”

“又违纪了?你们三个能不能上点心,我上次值日的时候也看到你们几个到处乱窜,以后不要再这样了。”

“放心吧。”葛子闲露出自己的招牌八颗牙,“这次多亏了你,我们和这个风纪委员也认识了,还请他下次活动的时候来玩。你不介意吧?”

“这有什么介意的。但是你们不要再搞危险动作了,万一真的受伤了怎么办?学校里有很多地方都……”

看着姚心烛认真讲道理的模样,葛子闲多少有点把人卖了还让人给自己数钱的良心不安。话是这么说,转头一定要跟夏禹炫耀一下,什么叫做不留痕迹,什么叫做一箭双雕!

“来拿演出服和道具了!”夏禹和何逐荣刚好从门外提了两个大袋子进来。

葛子闲走过去帮忙:“这么多?”

夏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:“除了源儿的衣服她已经提前穿好了,其他人的演出服都在这儿,头饰也在里面。”

何逐荣也把手里的袋子解开:“道具在我这儿,扇子,剑还有灯都在这了。”

“荣荣,你的是这件。”夏禹把何逐荣的演出服递过去,又从袋子里抖出一套与其他人画风迥异的盔甲,“子闲你的这套最沉,拿好了。”

“重量级啊。”葛子闲两手一拜,“大王,臣收下了!”

他抱着盔甲正要去隔间换衣服,何逐荣却给他拦下来,眼睛都看直了:“这是你演出服?”

“是啊,本将军的盔甲。”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手里的东西,神气地介绍道,“水系有点东西,演出服做得还蛮好的,一点也不违和。”

“你这个衣服借我穿穿行不?”

“去去去,你自己衣服不穿,抢我的干嘛。”

“金蟹将军本来就更像我,你哪像将军啊。当时分台词的时候我不在,是你抢了我的角色才对。”

“谁抢你角色了,没看金蟹将军带一个金字啊,这角色就写着我们金系的名字。”

“你,”何逐荣气结,“那你也不是当将军的料,你的角色就应该是话最多的那个旁白!”

双方拽着金蟹将军的盔甲不松手,各自力气都不小,道具在中央可怜兮兮地摇晃。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,他们的手腕上分别挨了一记手刀,两人痛得丢了手。姜源儿拿着落下来的道具从他们之间走过,一句话也没说,将盔甲放在了镜子边的地上,自顾自地练起了舞蹈动作。

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,葛子闲把手腕揉了揉:“你长得瘦胳膊瘦腿儿的,劲儿倒是够大。”

何逐荣咔咔按了几下指关节:“你还不是一样,你家里人叫你铁手真没错。”

“当时开会你不在,哪知道你也想要这个角色啊。”他语气缓和了下来,“下次有这种事,哥绝对让你先选行呗?”

“我就嘴上说说,谁要你让了。”何逐荣推了他一把,“还有,姐比你大,你就别自称哥了啊。走走走换衣服去,要排练了。”

待到所有人换好了衣服,大家要齐心排练的心思也都飞到九霄云外了。

夏禹头戴龙王冠冕,穿一身水蓝色,走起路来还有那么点仙气飘飘的味道。姚心烛的服饰与夏禹的是同一色系,而何逐荣这次穿得和姜源儿一样素净,由于服装分层复杂,被她穿得一塌糊涂,另外两个女孩都在她左右帮忙整理。

葛子闲两手一抱,单膝跪下时一身的铁片叮叮当当响。“臣拜见大王!”

“爱卿快请起。”夏禹有模有样地把袖子一抖,头上的冠冕也跟着一抖。

葛子闲伸手阻拦道:“诶。大王别低头,皇冠会掉。”

夏禹使劲憋着笑:“爱卿你这个头套也是很有个性。”

“大王是指?”

他摇了一下葛子闲头上的螃蟹钳子,“你这东西不应该是长手上的吗?”

两个人笑作一团,打打闹闹引得三个女生频频回头。“你们干嘛呢,快点过来,时间不多了。”

“大王,也就剩半个小时了,要不咱们今天就这样了吧?”

“爱卿,摸鱼被我抓到要扣俸禄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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